夏虫无规律的鸣叫,在夜里此起彼伏,却少有交响乐那般柔和,只是在炎热的环境里,更加使人心烦。小巷子里穿着黑衣的人正在移动,影子默默地跟随着他,高架桥上路灯常照,打亮了那一片,却未能唤醒这烦躁的夜。灯光依旧,少有几辆黑车,晃动着划过坑洼的路面。
家里断电,没有夜灯,没有空调,酷暑难耐,难免的又有点心慌害怕。辗转难眠,无奈的我擦着额上微微的汗。
月色驱赶着黑暗,昏昏的亮光照在船台,没有了狗吠,没有了人喧,却猛然在这时听见淡淡的串串脚步声,我赶紧闭上眼,生怕被发现还没睡着。我尽量调整呼吸,使它均匀。当门打开时,我眯着眼,看见外婆被月亮打亮的银丝。她染过头发,颜色却又很快脱落。一次又一次,后来满头的白发,她干脆不再染黑。她悄悄地脱下鞋,卧在我的床边。头朝着床尾,她将腿并在一起,侧躺着对着我,一边膀子枕在头下,另一手自然地架在腿上。她印满沟壑与斑纹的棕色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大大的蒲扇。
月色如水,它毫不掩饰地装饰着窗户,它仿佛已经给我送来了一阵阵清凉。
外婆开始挥动扇柄,如水般的凉风从脚边顺着身子,钻进我宽松的衣服,再从领口冒出来,拂在我的脸上,扬起我的发丝。发丝,像是精灵,伴着夏虫奏响的协奏曲,舞动着,蹦起着。“帮你扇扇”,嘶哑的声音很容易便发现外婆醒了没多久便过来,不知是被发现没睡着还是什么的,她好似在关注着我。
当我放下心结,安然准备入睡时,凉风渐渐淡了下去,然后停息。我又感受到热意,它们向我拥过来。我烦躁着,不自禁地摆弄了双脚。我眯着双眼,朦胧中,对面的大楼只有几束微弱的灯光,路灯下停成一排井然有序的轿车,巷子里,猫猫蹬着腿,从这辆车肚钻到那辆底下,静卧着没再出来。回头看来,外婆已经熟睡,但手仍旧紧紧握着那把大蒲扇,他不自觉地时不时地摇一两下扇子,或是猛地惊醒,又接着送来清凉。“扇扇就不热了”外婆熟睡时不愿张开的,布满皱纹的嘴唇间,微留一条细缝,小声地,疲惫地,叙说着。
在时有时无的小风中,一种奇怪而又平淡的诗意蔓延开来,就像月光一样,凉如水地洒满整个小屋。
虫鸣依旧,还有外婆均匀的呼吸声,和蒲扇的声音,或是有时划过高架的汽车声,但都有如交响乐,前奏过了还有热烈高潮,高潮过了还有绵长尾声,它们不休不眠,好像在装饰着我的梦境。
中德B: 黄梓滢
指导老师:周艳美 王金林
审核:王兆丽